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吃过午饭,下午还是要去报社,猫儿巷离报社有点儿远,顾时雪的打算是下午从报社回来的路上顺便再去。
她在报社能做的事情不多,一般就是给人端茶倒水,或者跑跑腿什么的,干点儿杂活,不过顾时雪倒是乐在其中,因为她居然是有薪水的,不多,一周一算,每周能拿到三十几文钱。顾时雪现在也是有零花钱的人了,韩大少爷和宋姐姐都很阔绰,有时随手就塞给她几枚大洋,相比之下,报社的这点儿周薪就很不够看了,可是蚊子再小也是肉啊!
因为品尝过贫穷的滋味,顾时雪在花钱十分吝啬,基本上能不花钱就不花钱,钱都是要攒起来的。她在自己的房间里弄了个存钱罐,把自己的宝贝小钱钱全都存在这里面,有空就去摇晃一下,听罐子里铜钱撞铜钱的清脆响声,十足的财迷。
报社里面堆着好多报纸,不仅有《江南晚报》自己的,也有别家的。
顾时雪最近发现了一件事,就是可以从新闻的报道中看出一家报社的立场。比如说昨日虚玉山无双宫的人马入城,《东郡新报》上就报道了此事,只是顾时雪越看越觉得不对劲,通篇报道看似客观公正,但却用了好多笔墨来描写无双宫之人的跋扈和......有钱,让人读了之后莫名就产生一种看见狗大户的愤慨,顾时雪自问如果自己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市民,看见了这份报道,肯定要对那个什么无双宫多出几分无端的厌恶。
先前宋玉君袭杀卡尔玛,《东郡新报》上写的是武林人士仗武力逞凶被警察阻止,然后提到金月楼的晚宴,又明里暗里地批判人家铺张浪费,几件事情连起来一起看,很容易让人对整个“江湖”“武林”都讨厌起来。这家大报社的背后老板似乎是个洋人,顾时雪暗暗啧舌,软刀子捅人才厉害啊。
她对这一套其实并不陌生,当年官场上的所谓清流是如何捧杀她爹的,记忆犹新。
陆望摇摇头:“都是世上文字,唯有情字最杀人,我看是没见过舆论如何杀人。”
陆望又道:“在洛伊斯的议会上,平民、贵族和宗教人员之外,还有一个特殊席位,就是记者听证席,因此在洛伊斯有一句话,说议会上有三个等级,但是在听证席上坐着的,是比前三个加起来都重要的第四等级。媒体,就是这个新时代的无冕之王。”
顾时雪盯着报纸,也不知道怎么的,忽然想起来报社这边邓主任的一句无心之言。当年康考尔社会革命中的各界,就是被一台蜘蛛印刷机联系起来的。
她猛然转过头去,看向报社中那台正开足了马力印刷报纸的硕大机器。
话语权,也是一种力量。
顾时雪轻声道:“原来这东西,比起枪炮更杀人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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